第一卷:鸳鸯二字怎生书 【11】绾青丝_帝心难测:吾后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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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鸳鸯二字怎生书 【11】绾青丝

  极北草原,瑟瑟北风漫天呼啸,尽显深秋的寒气和肃杀。

  颠连宫中,鹰瀚王高车御赤斜倚在王座上,旁边一只雄鹰金眸玉爪,眼神凌厉,带有极北独有的凶狠犀利。尖锐的喙在灯光下反射着明艳的光泽,杀气逼人。

  再过半个月,等极北的草原枯黄的差不多时,就又是他们和北天灼国交战的时候了。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鞋上的铜钉铿锵作响。

  “单于。”来者是极北将军乌俚坷,他粗重的声音顿挫有力,“探子来报,说北天灼国的大将军沈良辰此时正在南方出游,其余镇西将军驻守西戎,虎威将军戍守东夷北海族,朝中一时无得力干将。我们可以把握好这个机会,提前进攻北天灼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沈良辰最快多久能赶来?”高车御赤缓缓抬眼,手中玩弄着一个日月镶珠龙玉佩,声音低沉,掩不住其中的野心和无尽贪婪的欲望。

  “快马加鞭日夜不停也不会少于四日。”乌俚坷皱眉道。

  “哼......那沈良辰若是知道北边战事,定会日夜不休地赶来,我们没有过多时间。”高车御赤起身,旁边的鹰也扭头,鹰眼直直紧逼高车御赤走向的羊皮地图。高车御赤尖利的指甲划过地图,在两国分界处有所停顿,“不过……我们也可以发挥极北铁骑的优势来打突袭战。用最短的时间猛攻瑶河城。然后接着南下打下北琥平粮仓。这里的粮草供给应该够我们一段时间,我们也可以用这个来给北天灼国的皇帝提条件。切记,一切从速。”

  “一切都按照单于部署的来。属下这就去安排。”乌俚坷低头,又长又卷的鬃发散落脸旁。

  六道梁南,清漪城。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楞洒进房间。楚长亭蒙着被子,只留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散落在外面。阳光碎落在上面,就像潺潺溪流里碎落的光晕粼粼闪亮。

  沈良辰在外面静静伫立良久,寻儿从屋内端着一盆水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看到沈良辰先是有些吃惊,然后欠了欠身说:“公子有何吩咐?”

  沈良辰眯了眯眼,像一只慵懒的猎豹,开口道:“你家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

  寻儿回头望了一眼屋内,然后温婉的笑笑说:“小姐昨晚与将军出游,本就回来晚了。加上她回来后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是我向客栈要了一碗安神汤让她喝下这才睡去。当时已经是子正时分,所以小姐今日贪睡些也是情有可原,还望公子见谅。”

  沈良辰听闻之后不觉扑哧一笑,心想这小妮子莫不是心花荡漾难以入眠,便挥了挥手让寻儿退下了。

  沈良辰望望四周,然后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在黄纱屏风后悄悄看着蒙在被子里的楚长亭。

  他满目爱惜地望着那头青丝,忽然想起自己儿时也曾见过父亲满脸爱惜地为母.亲绾起一头秀发。

  沈家传统,每逢重要日子,沈家加冠娶妻男子都要亲自为正妻绾发。

  沈良辰只感觉自己此刻有些迫不及待。

  这时,梅妆从一旁缓缓走来站在他的身旁,清减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轻声开口:“将军,需要我帮你把她唤醒吗?”

  “嗯。我就在门外等着。”沈良辰转身,看向梅妆那张从不施粉黛的素净的小脸,眼神一黯,“我们离开北方太久了,现在已是深秋,怕极北会生出变故,我们今日必须返程了。所以虽然不舍叫醒她,但也是无奈之举。”

  梅妆欠了欠身,狭长的凤目中是沈良辰等候在门外的挺拔的身影,她感觉一段涡旋乱流急涌,让她的眼底多了几分与平日清减不同的复杂。心中钝痛,仿佛百蚁蚀心。

  将军,你何须对我说这么多的解释呢......

  梅妆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掩去,然后走到楚长亭身边,轻轻摇了摇她两下,然后用一种清淡的近乎冰冷的声音说:“小姐,将军近日还有急事,所以着急赶回去。咱们今日就要启程,所以望小姐谅解,早些起。”

  “嗯......啊......”楚长亭极不情愿地哼唧了两下,但还是在听到将军二字后就清醒了大半,她伸出一只细细地胳膊向外探了探,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有一种蒙蒙的感觉,“好...好...不过能不能把寻儿叫来为我更衣?”

  梅妆温和一笑,眼中森然杀气被她故作的回旋的轻柔尽数掩去,道:“小姐等着,我这就将寻儿叫来。”

  不一会儿,寻儿就端着一盆新鲜透亮的水走了进来,帮楚长亭换了衣服洗干净了脸,正准备为她梳妆时,却听见门被突然推开。沈良辰穿着配有冰蓝犀角带的对领镶银边的长衣匆匆而入,一边走着一边对寻儿打手势示意她离开。寻儿会意了沈良辰的意思,微微欠身后离开了房间。

  沈良辰走到楚长亭身后,拿起一把桃木梳子慢慢摩挲,温柔的看着铜镜中楚长亭娇嫩的小脸,笑道:“今日我来为你绾发。”

  “你行吗?又抽的这是哪门子风?”楚长亭回身娇嗔,杏目盈盈,露出甜腻的梨涡。

  “你不知道,在我们天鸾山沈氏一脉里,每逢重要日子,男子都要为正妻绾发”沈良辰怜惜地挑起一缕秀发,乌黑如鸦羽一般的长发像溪流般从手中滑落,一挽一挑间,柔顺的触感便似春风绿了江南岸,细雨润了久旱田。沈良辰有些恍惚于这旷日般的美好,语气都软了几分:“我这不是提前练练手吗。”

  楚长亭转身不再言语,任由沈良辰摆弄自己的头发。虽然沈良辰技法生疏,但最后仍勉勉强强用一只镶羊脂玉蓝宝石蝴蝶金累丝簪和一只鎏金贴翠银钗将她的发髻固定住。楚长亭望着镜中松松垮垮的发髻和略显狼狈的自己,有些微恼的回头挠了一下沈良辰的肋骨处,沈良辰嬉笑着闪躲,一脸无赖的笑:“娘子,头次绾发,技法生疏,还望见谅。”

  楚长亭撅了撅嘴,然后又莞尔一笑:“好吧,既然官人技法欠佳,那以后勤加练习就好啦。”

  “一切都听娘子教诲。”沈良辰弯身将楚长亭揽在怀中,然后伏在她的耳边,深邃而低沉的声音如夜空中浮云过星般渐露星芒,“长亭,我今日许诺你,大婚之日,定铺十里红妆,从宰相府直到将军府,我亲自为你将三千青丝绾起,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子。”

  十里红妆,三千青丝,一世许诺。

  楚长亭点头,红晕像三月桃花微绽枝头,花面半掩,万般情思,欲说还休。

  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就是这样的许诺,让他们此后双双坠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山盟海誓会变成不堪一击的谎言,相爱的恋人会变成势不两立的仇敌。

  世间万物,或许就是在兜兜转转之间,才呈现出它本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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