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照片
等赵瑞禾回神，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
顾小絮的声音似乎就在眼前。
顾小絮说：“我有一份意外身亡险。”
“我打听过了，自杀是不赔钱的，所以，如果警察问起，你可不可以告诉他们，我最近心情不错。”
“我觉得，看日出时，失足跌落，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赵瑞禾想，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他知道，顾小絮是担心顾依明，想留点钱给他。
他给顾小絮策划了另一个剧本。
在他的剧本里，想死的人是他。
赵瑞禾发现顾小絮就是‘寻找小絮’的主角，受不了网上的压力，产生抑郁倾向，他开始和顾小絮吵架。
今天早晨，是他失手把顾小絮推下去的。
他想起身布置现场，却发现自己没了力气。
他试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
他茫然的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挪动什么。
他想，吵架总要摔点什么吧。
他想把杯子砸碎，这时，他才发现，那杯水还冒着热气。
楼下渐渐热闹起来，人们的尖叫和警笛声此起彼伏。
赵瑞禾把不安的大橘放在笼子。
看着那双个湿润的猫眼，他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林嘉乔是在上课时接到钱伟的电话。
事发突然，钱伟也不顾自己会不会遭到报复，他很着急的对林嘉乔说：“你知道顾小絮家对吧，你赶紧过去，何幼薇带着人过去了。”
“顾小絮的邻居提供了顾小絮高中地址，何幼薇从顾小絮的班主任那里骗来顾小絮的照片。”
“何幼薇今天一定要抓到顾小絮不可。”
林嘉乔顾不得和老师请假，立即跑教室。
她给秦观和顾依明打电话，让他们在学校门口集合。
三人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顾小絮小区。
车还没停稳，顾依明便冲了出来。
他才到楼下，一道黑影坠落，在他面前摔倒稀烂。
顾依明其实并没看清是什么，他只看见一片血红，眼前便是黑色的了。
是秦观捂住了他的眼。
顾依明执拗起来，一根根掰开秦观的手。
他低头看了许久，看着秦观和林嘉乔，“是我姐姐吗。”
他眼睛里满是茫然，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秦观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胸膛，“别看了，求你，别看了。”
记者们闻讯而来，边对着地上的尸体拍照，边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何幼薇叹了口气，很遗憾的说：“好可惜，只拍到尸体，没拍到她跳楼那一刻。”
她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一耳光。
是林嘉乔打了。
“你敢打我！”
何幼薇才想打回去，却从她的反应中察觉了什么。
她带着几分喜色问：“……她是，顾小絮？”
回答她的只有林嘉乔的耳光。
“何幼薇，你要记住，以后，不论你遭遇了什么，都是你自找的。”
“因为你杀人了。”
“何幼薇，你是杀人犯。”
林嘉乔并不如她预想的那样愤怒。她始终很平静。
她每说一句话，都往何幼薇脸上扇一巴掌。
因为她气势过于凛人，竟没人敢上前阻止。
最后还是林大鹏赶到，把她拉开了。
顾小絮的葬礼在一周之后。
顾依明自从顾小絮去世就生病了，顾小絮的墓地是林大鹏和崔柏兴帮着选着。
这天天气不，阴沉沉的，雪要下不下的。
顾依明还发着低烧，脸色十分苍白，他抱着顾小絮的骨灰盒，既不悲伤，也不愤怒。
赵瑞禾坚持顾小絮的去世是自己造成的，他被关进看守所，昨天才放出来。
他没对顾依明解释什么，顾依明也不问，他们心照不宣的保护着这么秘密。
崔柏兴看看时间，对众人说：“进去吧。”
走在熟悉的路上，林嘉乔忍不住想，再原时间线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她改变了多少，这些改变是好的吗。
葬礼在众人的沉默中结束了。
顾依明小声问：“我能，单独和我姐呆一会儿吗。”
林嘉乔把自己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秦观摘了手套给他戴上。林大鹏慈爱的摸摸他的头，乔女士叮嘱：“不要呆太久。”
赵瑞禾沉默的看着众人，崔柏兴说：“你也辛苦啦。你想留下吗。”
赵瑞禾摇头。
他不知道他和顾依明谁更难过，但他愿意把独处的机会让给顾小絮的弟弟。
一行人才到山脚下，另一行被看门大爷堵在门口。
领头是何幼薇，她身后跟着摄像，队伍末尾，是周来福父子。
大爷用带着方言的普通话说：“我们这里不许拍照，你们把摄像机留下。”
何幼薇说：“我们是新闻记者，我们有拍摄的权利。”
大爷指了指墙上的规章，“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守规矩。”
他小声嘟囔，“坟地有什么可拍的，不嫌晦气。”
何幼薇还想争辩，看清下山的众人，忙指挥摄像把摄影机对准他们：“就是他们，他们是顾小絮的亲属。”
她满脸严肃的说，“观众朋友们，虽然顾小絮去世的，但‘崔柏兴解救被拐妇女’一案，还存在——”
林嘉乔夺过何幼薇的话筒，“这个案件的真相就是，何幼薇为了自身的利益，逼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想请她的观众记住一件事，没人能置身事外。”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今天，何幼薇和她背后利益集体，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逼死顾小絮，那么明天，为了她自己，她会逼死任何人。”
“不要觉得自己是例外，正在看新闻的你，就是下一个顾小絮。”
何幼薇的摄影师早关了摄像机，但跟着她来的小报记者没有，众人兴奋的把镜头对准林嘉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多说几句吧。”
赵瑞禾皱着眉头，林大鹏知道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忙拉住他。
赵瑞禾挣脱他的手，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他说了自己编的那个故事。
最后，他把顾小絮收集到的名片展示给众人看，“他们是帮凶。”
赵瑞禾盯着镜头，“何幼薇是主谋，我和他们是帮凶，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罪。”
曾经和他说过话的小年轻也在何幼薇的队伍里。
他不满的嚷嚷：“瞎说什么呀，你不要仗着自己拿着话筒就胡说八道，我们做错的了什么，我们有什么罪。”
其他被点名的记者也非常不满，都说赵瑞禾冤枉人。
周来福听说他是顾小絮的男朋友，拉着儿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把孩子推到赵瑞禾面前，理直气壮道：“这是顾小絮的儿子，顾小絮的房子和钱都说他的。”
赵瑞禾看看这个无耻的男人，又低头看看那个面露精光的男孩，他冷笑，“你们也配。”
“顾小絮的钱，你们一分也别想碰。”
周来福急了，抓着赵瑞禾的胳膊，冲众人嚷，“你们评评理，世上哪有这种事。当娘的死了，东西不给儿子的。”
他骂道：“你要不要脸，贪了握的女人，连她的钱也一起贪了去。”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钱给我，我，我儿子就不给那骚/女人捧盆摔瓦，让她做个孤魂野鬼，死了也——”
乔女士听不下去了，呵斥道：“闭嘴吧你。你那个嘴和肛门装反了吗。”
“顾小絮不是你的女人，她是你的受害者，你是个强奸犯。”
虽然是回答周来福，但赵瑞禾却盯着他的儿子，“而你，你也不是顾小絮的儿子。”
“你只是你爸犯罪的证据。”
“你活着的意义只是，证明你爸你个罪犯。”
周来福的儿子虽然听不懂，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话。他眼珠一转，扑进周来福怀来哭了起来。
周来福不满，“瞎说八道，顾小絮和我，那是摆了席的。”
顾依明从山上下来，就看见这荒唐的一幕。
林嘉乔正和何幼薇对峙，秦观陪在她身边。周来福和他儿子堵着赵瑞禾，不许他离开。
而林大鹏和崔柏兴正在打电话。
两个正直了半辈子的人，正通过各自的人脉，要求把网上不要再出现‘安喜乐’和‘顾小絮’相关的新闻。
有一瞬间，顾依明很想笑。
他不懂，为什么那些做错事的人，可以置身事外。
他们为什么没有惩罚。
因为删/帖及时，‘寻找小絮’的事总算平静下来。虽然也有网友装理中客，说‘竟能全网删/帖，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死者为大，很快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今年的2月1日是初十，按照海城习俗，这一天该送年。
顾依明的身体一直不见好，林大鹏给和乔女士便把他留在家里过年。
林大鹏其实还想让赵瑞禾过来的，但自从顾小絮葬礼后，他们就联系不到他了。
乔女士知道大家心情的不好，从早晨开始忙活，打算给众人做好吃的。
等到下午五点多，乔女士对林嘉乔说：“给你小阿姨打电话，他们怎么还不来。”
林大鹏说：“我早打过了，没人接。”
林嘉乔记得，秦观的手就是这几天受伤的。
她拿起车钥匙，“我去秦观家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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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絮的声音似乎就在眼前。
顾小絮说：“我有一份意外身亡险。”
“我打听过了，自杀是不赔钱的，所以，如果警察问起，你可不可以告诉他们，我最近心情不错。”
“我觉得，看日出时，失足跌落，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赵瑞禾想，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他知道，顾小絮是担心顾依明，想留点钱给他。
他给顾小絮策划了另一个剧本。
在他的剧本里，想死的人是他。
赵瑞禾发现顾小絮就是‘寻找小絮’的主角，受不了网上的压力，产生抑郁倾向，他开始和顾小絮吵架。
今天早晨，是他失手把顾小絮推下去的。
他想起身布置现场，却发现自己没了力气。
他试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
他茫然的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挪动什么。
他想，吵架总要摔点什么吧。
他想把杯子砸碎，这时，他才发现，那杯水还冒着热气。
楼下渐渐热闹起来，人们的尖叫和警笛声此起彼伏。
赵瑞禾把不安的大橘放在笼子。
看着那双个湿润的猫眼，他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林嘉乔是在上课时接到钱伟的电话。
事发突然，钱伟也不顾自己会不会遭到报复，他很着急的对林嘉乔说：“你知道顾小絮家对吧，你赶紧过去，何幼薇带着人过去了。”
“顾小絮的邻居提供了顾小絮高中地址，何幼薇从顾小絮的班主任那里骗来顾小絮的照片。”
“何幼薇今天一定要抓到顾小絮不可。”
林嘉乔顾不得和老师请假，立即跑教室。
她给秦观和顾依明打电话，让他们在学校门口集合。
三人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顾小絮小区。
车还没停稳，顾依明便冲了出来。
他才到楼下，一道黑影坠落，在他面前摔倒稀烂。
顾依明其实并没看清是什么，他只看见一片血红，眼前便是黑色的了。
是秦观捂住了他的眼。
顾依明执拗起来，一根根掰开秦观的手。
他低头看了许久，看着秦观和林嘉乔，“是我姐姐吗。”
他眼睛里满是茫然，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秦观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胸膛，“别看了，求你，别看了。”
记者们闻讯而来，边对着地上的尸体拍照，边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何幼薇叹了口气，很遗憾的说：“好可惜，只拍到尸体，没拍到她跳楼那一刻。”
她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一耳光。
是林嘉乔打了。
“你敢打我！”
何幼薇才想打回去，却从她的反应中察觉了什么。
她带着几分喜色问：“……她是，顾小絮？”
回答她的只有林嘉乔的耳光。
“何幼薇，你要记住，以后，不论你遭遇了什么，都是你自找的。”
“因为你杀人了。”
“何幼薇，你是杀人犯。”
林嘉乔并不如她预想的那样愤怒。她始终很平静。
她每说一句话，都往何幼薇脸上扇一巴掌。
因为她气势过于凛人，竟没人敢上前阻止。
最后还是林大鹏赶到，把她拉开了。
顾小絮的葬礼在一周之后。
顾依明自从顾小絮去世就生病了，顾小絮的墓地是林大鹏和崔柏兴帮着选着。
这天天气不，阴沉沉的，雪要下不下的。
顾依明还发着低烧，脸色十分苍白，他抱着顾小絮的骨灰盒，既不悲伤，也不愤怒。
赵瑞禾坚持顾小絮的去世是自己造成的，他被关进看守所，昨天才放出来。
他没对顾依明解释什么，顾依明也不问，他们心照不宣的保护着这么秘密。
崔柏兴看看时间，对众人说：“进去吧。”
走在熟悉的路上，林嘉乔忍不住想，再原时间线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她改变了多少，这些改变是好的吗。
葬礼在众人的沉默中结束了。
顾依明小声问：“我能，单独和我姐呆一会儿吗。”
林嘉乔把自己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秦观摘了手套给他戴上。林大鹏慈爱的摸摸他的头，乔女士叮嘱：“不要呆太久。”
赵瑞禾沉默的看着众人，崔柏兴说：“你也辛苦啦。你想留下吗。”
赵瑞禾摇头。
他不知道他和顾依明谁更难过，但他愿意把独处的机会让给顾小絮的弟弟。
一行人才到山脚下，另一行被看门大爷堵在门口。
领头是何幼薇，她身后跟着摄像，队伍末尾，是周来福父子。
大爷用带着方言的普通话说：“我们这里不许拍照，你们把摄像机留下。”
何幼薇说：“我们是新闻记者，我们有拍摄的权利。”
大爷指了指墙上的规章，“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守规矩。”
他小声嘟囔，“坟地有什么可拍的，不嫌晦气。”
何幼薇还想争辩，看清下山的众人，忙指挥摄像把摄影机对准他们：“就是他们，他们是顾小絮的亲属。”
她满脸严肃的说，“观众朋友们，虽然顾小絮去世的，但‘崔柏兴解救被拐妇女’一案，还存在——”
林嘉乔夺过何幼薇的话筒，“这个案件的真相就是，何幼薇为了自身的利益，逼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想请她的观众记住一件事，没人能置身事外。”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今天，何幼薇和她背后利益集体，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逼死顾小絮，那么明天，为了她自己，她会逼死任何人。”
“不要觉得自己是例外，正在看新闻的你，就是下一个顾小絮。”
何幼薇的摄影师早关了摄像机，但跟着她来的小报记者没有，众人兴奋的把镜头对准林嘉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多说几句吧。”
赵瑞禾皱着眉头，林大鹏知道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忙拉住他。
赵瑞禾挣脱他的手，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他说了自己编的那个故事。
最后，他把顾小絮收集到的名片展示给众人看，“他们是帮凶。”
赵瑞禾盯着镜头，“何幼薇是主谋，我和他们是帮凶，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罪。”
曾经和他说过话的小年轻也在何幼薇的队伍里。
他不满的嚷嚷：“瞎说什么呀，你不要仗着自己拿着话筒就胡说八道，我们做错的了什么，我们有什么罪。”
其他被点名的记者也非常不满，都说赵瑞禾冤枉人。
周来福听说他是顾小絮的男朋友，拉着儿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把孩子推到赵瑞禾面前，理直气壮道：“这是顾小絮的儿子，顾小絮的房子和钱都说他的。”
赵瑞禾看看这个无耻的男人，又低头看看那个面露精光的男孩，他冷笑，“你们也配。”
“顾小絮的钱，你们一分也别想碰。”
周来福急了，抓着赵瑞禾的胳膊，冲众人嚷，“你们评评理，世上哪有这种事。当娘的死了，东西不给儿子的。”
他骂道：“你要不要脸，贪了握的女人，连她的钱也一起贪了去。”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钱给我，我，我儿子就不给那骚/女人捧盆摔瓦，让她做个孤魂野鬼，死了也——”
乔女士听不下去了，呵斥道：“闭嘴吧你。你那个嘴和肛门装反了吗。”
“顾小絮不是你的女人，她是你的受害者，你是个强奸犯。”
虽然是回答周来福，但赵瑞禾却盯着他的儿子，“而你，你也不是顾小絮的儿子。”
“你只是你爸犯罪的证据。”
“你活着的意义只是，证明你爸你个罪犯。”
周来福的儿子虽然听不懂，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话。他眼珠一转，扑进周来福怀来哭了起来。
周来福不满，“瞎说八道，顾小絮和我，那是摆了席的。”
顾依明从山上下来，就看见这荒唐的一幕。
林嘉乔正和何幼薇对峙，秦观陪在她身边。周来福和他儿子堵着赵瑞禾，不许他离开。
而林大鹏和崔柏兴正在打电话。
两个正直了半辈子的人，正通过各自的人脉，要求把网上不要再出现‘安喜乐’和‘顾小絮’相关的新闻。
有一瞬间，顾依明很想笑。
他不懂，为什么那些做错事的人，可以置身事外。
他们为什么没有惩罚。
因为删/帖及时，‘寻找小絮’的事总算平静下来。虽然也有网友装理中客，说‘竟能全网删/帖，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死者为大，很快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今年的2月1日是初十，按照海城习俗，这一天该送年。
顾依明的身体一直不见好，林大鹏给和乔女士便把他留在家里过年。
林大鹏其实还想让赵瑞禾过来的，但自从顾小絮葬礼后，他们就联系不到他了。
乔女士知道大家心情的不好，从早晨开始忙活，打算给众人做好吃的。
等到下午五点多，乔女士对林嘉乔说：“给你小阿姨打电话，他们怎么还不来。”
林大鹏说：“我早打过了，没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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