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太子篇（七）
建元三十七年，惠帝驾崩，梁王秦怀钰继位，改年号为建兴，史称元帝。
元帝登基次日，前线传来噩耗，太子秦怀瑾于东南山一战，不慎中箭落马，英勇战死，护国将军苏盛也身负重伤，大凉步步紧逼，占据边陲三座城池。
死一般寂静的紫宸殿内，
元帝静坐在高位，九阶之下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大臣。
秦怀钰缓慢的转动着手中的酒盏，冷冽的眸子里压着滔天的怒意。
他的视线一寸一寸的扫过跪在地上的臣子。
半晌，一声冷笑。
“求和？”他从榻上起身，仔细的咀嚼这两个简单的字眼“求和......”
握在手中的金盏狠狠的掷到地上，尖锐的摩擦声惊得众位大臣抖若筛糠。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息怒？”秦怀钰大笑两声，“朕不过登基一日，你们让朕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与大凉求和？朕告诉你们，不可能！纵然他大凉的铁蹄踏到我京都门前，朕以死向列祖列宗谢罪，都不可能与他们求和！”
“陛下三思，求和只是缓兵之计，眼下苏将军身受重伤，无力领兵作战，我们先以求和缓和两国气氛，待到我大夏禁军重振雄/风，再一雪前耻。”
头发花白的老臣举着笏板，跪地叩首，劝诫着发怒的天子。
秦怀钰闻言又是一声冷笑：“那左相说说，如何求和？”
“为显我大夏的诚意，臣以为，此事应当由陛下亲自出面......递交降书。”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静的让人难堪。
呼啸的寒风卷入苍凉的大殿，
年轻的帝王闭上那双通红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做梦。”
他是惠帝与端和皇后的子嗣，是嫡子，是龙，他与生俱来的傲骨绝不容许他做出这等有辱王室气节的行为。
京都百姓安稳的日子，在边疆一次一次传来的兵败中，彻底乱了套。
惊惶、恐惧、提心吊胆，这些逼得人喘不过来气的负面情绪，像藤蔓一般蔓延了整个京都城内。
“陛下，再有两城，大凉的铁骑就要逼到京都城下了。”左相几日前还半白的发，此时已是全部变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臣恳请陛下听臣一次，求和吧...”
此刻，月光如练，洒了空阔的大殿满地。
“朕这几日一直在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他踱步到窗前，复杂道：“先皇为了让我能坐上这个位置，不惜提前引起两国之争，并对自己的亲子痛下杀手，而如今，朕的确是坐到了这里，可大夏，就要不存了。”
“倘若，先皇与朕都不强求这不属于朕的东西，凭借皇兄的能力，一统天下，又有何难？”
“陛下不该这样想，您是嫡子，秦怀瑾霸占太子之位已久，这些本该就是您的东西。”
“不。”秦怀钰摇了摇头，“论计谋与胆量，朕确实不如皇兄。”
他坐到龙椅上，直视着紫宸殿敞开的大门。
“护国将军苏盛的十万禁军被天下奉称为‘黄金铁骑’，有以一敌百之能，怎么可能这般容易的被步步逼退。”
“陛下的意思是？”
“皇兄并未战死，他在等待着真正的决战。”
这场决战，既是秦怀瑾与秦怀钰的决战，也是大夏与大凉的决战。
往日里漂亮精致的御花园，此刻却火光滔天。
刀枪剑影，凄惨尖叫，到处都是仓惶血腥的景象。
屋外滚滚浓烟，屋内确是一派安静祥和。
“你是否早已知晓？”
长白静静的望着坐在梳妆台前，染着胭脂的美人。
“开始我与你一般，当真以为他回不来了。”清浅笑了笑，“可大凉这般容易一路南下直杀入京都，我就在怀疑，父亲一辈子征战沙场，这一战，虽不至于灭了大凉，但也绝不可能会失败，所以...”
“所以子规不过是与苏将军一起演了一场戏。”长白无奈一笑，握起桌台上的木梳，温柔的疏通着清浅打结的发尾“京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们假意节节败退，将大凉军队引入这里，边疆与京都相隔千里，长途跋涉之下，大凉军队本就疲惫不堪，加之地形优势，大凉必败。”
“而且是惨败。”清浅托腮眯起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象，举着‘秦’字的大旗已占据了大半视线。“此次大凉乘胜追击，已是将绝大数的兵力全部用上，而大凉首都耀城却只由甚少的兵力看守，我猜，子规定是领了那十万禁军来护京都，而父亲则带着剩余的兵力，直逼耀城。”
“你与他...终于能相见了。”长白神色不变，依旧稳稳的捋着她的发，可清浅偏偏感到了一股子悲凉。
“长白，子规即将凯旋而归，他会是大夏的英雄，大夏的战神，皇位，就算秦怀钰不让，这天下万民也会逼得他不得不让。”
“而我，是常胜将军苏盛唯一的子嗣，是大夏最尊贵的太后。”
“我深爱着他，却注定无法与他并肩而立。”
“子规想要的我给不了他，我想要的他也给不了我。”
他要万里河山，千秋万代，我却要一世一双人。
“如此...不如不见。”
一袭盔甲的青年将军，千里迢迢御风而来，绽放着光彩的眸子穿过前来迎接他的大臣、百姓、急迫的在寻找着什么。
他在找那个令他思之如狂的女子。
一年未见，她的容颜，早在千百遍的回想中，镌刻进血液。
翻身下马，他无视丞相笑的和煦的脸，直直的上了城墙。
秦怀钰负手而立，一双眼不悲不喜的望着秦怀瑾，而他的身侧除了一个近身的太监外，别无他人。
亮的吓人的眸子陡然暗了下来。
她...竟是……没来...
“皇兄可是在找母后？”秦怀钰复杂的望了他一眼，取过小太监手中的退位诏书，递到秦怀瑾的面前：“既然已经选择了皇位，这些儿女情长，皇兄不愿放下，也要放下。”
“她，还好吗？”
“她走了。”
秦怀钰转过身朝阶梯走去，脑海里却想起今早他在后宫看到的景象，“她有一句话托我告诉你。”
晨光熹微，
一片狼藉的御花园里，
素净衣衫的女子，蹲在一株开的正好的瑶台玉凤前，笑的明媚。
“子规，这锦绣江山你定要护得好好的，因为啊...”她笑的落了两滴滚烫的泪，“因为我便一直在这锦绣江山里，你护好它，就算是护好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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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寂静的紫宸殿内，
元帝静坐在高位，九阶之下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大臣。
秦怀钰缓慢的转动着手中的酒盏，冷冽的眸子里压着滔天的怒意。
他的视线一寸一寸的扫过跪在地上的臣子。
半晌，一声冷笑。
“求和？”他从榻上起身，仔细的咀嚼这两个简单的字眼“求和......”
握在手中的金盏狠狠的掷到地上，尖锐的摩擦声惊得众位大臣抖若筛糠。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息怒？”秦怀钰大笑两声，“朕不过登基一日，你们让朕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与大凉求和？朕告诉你们，不可能！纵然他大凉的铁蹄踏到我京都门前，朕以死向列祖列宗谢罪，都不可能与他们求和！”
“陛下三思，求和只是缓兵之计，眼下苏将军身受重伤，无力领兵作战，我们先以求和缓和两国气氛，待到我大夏禁军重振雄/风，再一雪前耻。”
头发花白的老臣举着笏板，跪地叩首，劝诫着发怒的天子。
秦怀钰闻言又是一声冷笑：“那左相说说，如何求和？”
“为显我大夏的诚意，臣以为，此事应当由陛下亲自出面......递交降书。”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静的让人难堪。
呼啸的寒风卷入苍凉的大殿，
年轻的帝王闭上那双通红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做梦。”
他是惠帝与端和皇后的子嗣，是嫡子，是龙，他与生俱来的傲骨绝不容许他做出这等有辱王室气节的行为。
京都百姓安稳的日子，在边疆一次一次传来的兵败中，彻底乱了套。
惊惶、恐惧、提心吊胆，这些逼得人喘不过来气的负面情绪，像藤蔓一般蔓延了整个京都城内。
“陛下，再有两城，大凉的铁骑就要逼到京都城下了。”左相几日前还半白的发，此时已是全部变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臣恳请陛下听臣一次，求和吧...”
此刻，月光如练，洒了空阔的大殿满地。
“朕这几日一直在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他踱步到窗前，复杂道：“先皇为了让我能坐上这个位置，不惜提前引起两国之争，并对自己的亲子痛下杀手，而如今，朕的确是坐到了这里，可大夏，就要不存了。”
“倘若，先皇与朕都不强求这不属于朕的东西，凭借皇兄的能力，一统天下，又有何难？”
“陛下不该这样想，您是嫡子，秦怀瑾霸占太子之位已久，这些本该就是您的东西。”
“不。”秦怀钰摇了摇头，“论计谋与胆量，朕确实不如皇兄。”
他坐到龙椅上，直视着紫宸殿敞开的大门。
“护国将军苏盛的十万禁军被天下奉称为‘黄金铁骑’，有以一敌百之能，怎么可能这般容易的被步步逼退。”
“陛下的意思是？”
“皇兄并未战死，他在等待着真正的决战。”
这场决战，既是秦怀瑾与秦怀钰的决战，也是大夏与大凉的决战。
往日里漂亮精致的御花园，此刻却火光滔天。
刀枪剑影，凄惨尖叫，到处都是仓惶血腥的景象。
屋外滚滚浓烟，屋内确是一派安静祥和。
“你是否早已知晓？”
长白静静的望着坐在梳妆台前，染着胭脂的美人。
“开始我与你一般，当真以为他回不来了。”清浅笑了笑，“可大凉这般容易一路南下直杀入京都，我就在怀疑，父亲一辈子征战沙场，这一战，虽不至于灭了大凉，但也绝不可能会失败，所以...”
“所以子规不过是与苏将军一起演了一场戏。”长白无奈一笑，握起桌台上的木梳，温柔的疏通着清浅打结的发尾“京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们假意节节败退，将大凉军队引入这里，边疆与京都相隔千里，长途跋涉之下，大凉军队本就疲惫不堪，加之地形优势，大凉必败。”
“而且是惨败。”清浅托腮眯起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象，举着‘秦’字的大旗已占据了大半视线。“此次大凉乘胜追击，已是将绝大数的兵力全部用上，而大凉首都耀城却只由甚少的兵力看守，我猜，子规定是领了那十万禁军来护京都，而父亲则带着剩余的兵力，直逼耀城。”
“你与他...终于能相见了。”长白神色不变，依旧稳稳的捋着她的发，可清浅偏偏感到了一股子悲凉。
“长白，子规即将凯旋而归，他会是大夏的英雄，大夏的战神，皇位，就算秦怀钰不让，这天下万民也会逼得他不得不让。”
“而我，是常胜将军苏盛唯一的子嗣，是大夏最尊贵的太后。”
“我深爱着他，却注定无法与他并肩而立。”
“子规想要的我给不了他，我想要的他也给不了我。”
他要万里河山，千秋万代，我却要一世一双人。
“如此...不如不见。”
一袭盔甲的青年将军，千里迢迢御风而来，绽放着光彩的眸子穿过前来迎接他的大臣、百姓、急迫的在寻找着什么。
他在找那个令他思之如狂的女子。
一年未见，她的容颜，早在千百遍的回想中，镌刻进血液。
翻身下马，他无视丞相笑的和煦的脸，直直的上了城墙。
秦怀钰负手而立，一双眼不悲不喜的望着秦怀瑾，而他的身侧除了一个近身的太监外，别无他人。
亮的吓人的眸子陡然暗了下来。
她...竟是……没来...
“皇兄可是在找母后？”秦怀钰复杂的望了他一眼，取过小太监手中的退位诏书，递到秦怀瑾的面前：“既然已经选择了皇位，这些儿女情长，皇兄不愿放下，也要放下。”
“她，还好吗？”
“她走了。”
秦怀钰转过身朝阶梯走去，脑海里却想起今早他在后宫看到的景象，“她有一句话托我告诉你。”
晨光熹微，
一片狼藉的御花园里，
素净衣衫的女子，蹲在一株开的正好的瑶台玉凤前，笑的明媚。
“子规，这锦绣江山你定要护得好好的，因为啊...”她笑的落了两滴滚烫的泪，“因为我便一直在这锦绣江山里，你护好它，就算是护好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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